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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淮之没有说什么,耿耿一向爱玩,几乎没有碰过生意上的事,不清楚反而是正常的。 余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权势滔天的豪门望族,它发迹于上世纪初。 那个年代到处都是战火连天,他们的祖辈在争权中败北,灰溜溜地从H岛逃往一海之隔的G市。 所幸遇上贵人,从洋行的买办起家。 积累一定的资产后,转入航运业,赶上好时候,资产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后来更是在地产业、酒店业等诸多领域都有涉足。 刀口舔血的日子里,不狠一点是做不成生意的,可以说,余家算不上良善之辈,偶尔也会出现逼得竞争对手们家破人亡的惨事。 一代接一代,经过近百年时间的运营,余家已经成为盘踞在G市的一条庞然巨物,所有人都得为其让道。 余耿耿听得似懂非懂,抬眼看向余淮之,问他:“怎么突然跟我讲起这个了?” 余淮之重新坐回书桌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却藏着翻涌的黑色,完全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身为余家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心里要清楚,不要总是不务正业,玩够了就早点来公司给我帮忙。” 公事公办的语气。 余耿耿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余淮之说的这番话,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疏离和冷淡。 余淮之的食指慢慢地扣着桌面,这是他在沉思时的习惯动作。 刚刚说的这些是他的心里话,可他从来没有当着耿耿的面说出来过,他始终觉得,有他挡在前面,余耿耿再玩玩也没什么。 可是昨天发生的事,让他换了想法。 * 余淮之这个人以继承人的身份长大,从小就受到最好的教育,为人绅士大气。 他做事自有一套自己的准则,不会给人太难堪。 当然,这仅仅是给外人看的表象。 藏在他骨子里的淡漠,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没有人或事情值得他动怒。 就算是下属的背叛让他失去了一单大生意,他也只是吩咐人把他从国外绑回来,他甚至都懒得出面,直接让王武几个好好招待他就够了。 下属恶毒地诅咒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魔鬼。 余淮之看着他辨不出人形的模样,神色丝毫未变,与利益无关的事,不值当他费心。 但是在昨天晚上,他看到电话被挂断的那一瞬间,又热又闷的冲动从胸口位置蔓延开来,随着血液,循环全身,最后回到胸口,那感觉,像一只不受控制的手,攥住了心脏。 他在生气。 家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余淮之却没有收敛。 强烈的占有欲,愤怒的嫉妒。 种种不理智的情绪,居然和余淮之这个名字扯上了关系。 就连余老爷子都特地把他找了过去,问他,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啊,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余耿耿如他所愿的留在了余家,就连余老爷子都默认了他的存在。 他为什么还是不满足。 余淮之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矛盾的情绪,余太太和余先生的婚姻就是个破碎的花瓶,老爷子只会指点他生意上的事。 没有人教过他,面对这种复杂的情绪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以余淮之的性子和手段,正确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和余耿耿冷一段时间,就这样晾着他,晾到他心里不踏实,主动来找自己。 他不是没有试过。 可是不行,余淮之总是会忍不住去找他。 他现在想知道,余耿耿昨天晚上究竟和谁睡在一起,又或者他们有没有做更加深入的事情。 最好是没有。 余淮之又开始不自觉的点着桌面。 * 热气散得差不多了,余耿耿的脸终于没有那么红了。 他在余淮之的视线压迫下有些心虚,咽了口口水,道:“大哥,昨天没给你说一声是我不对。” 余淮之微微闭上眼,说:“嗯,还有呢?” 余耿耿愣了一下,掌心不自觉的摩挲着身上毛绒绒的毯子:“还有什么?” 余淮之看着他说:“打开微信。” 余耿耿疑惑不解地摸出手机,微信界面最上面一条就是余淮之的对话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电话打不通,他给自己发了两条消息。 “在哪里。” “什么时候回来。” 奇怪的是,自己在半夜两点多回了一条语音消息。 不对啊,那个时间他应该睡了才对。 余耿耿下意识的点了一下。 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书房内响起—— “他睡着了。” 简短暧昧,每个字都蕴含着无穷深的含义。 靠!季暄和那个老东西还阴了他一手! 余耿耿捏着手机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一双眼睛。 无论是第几遍听到这个声音,余淮之的脾气总是忍不住蹭蹭地往上窜。 想克制,却克制不了。 余耿耿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外面飘的雪粒简直就是为自己而下的。 他张了张嘴,低声问:“如果我说这件事也是个误会,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吗?” 余淮之挪了下视线停在余耿耿的脸上,忽然开口:“或许我不应该强迫你非要回到余家,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你在外面活过得更加自由自在。” 余耿耿脸白了白,他觉得自己还能解释,只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电话铃声响起,陈助理打过来的:“老板,股东会议将在上午十点召开,我已经到楼下了。” 余淮之顿了顿,随即起身穿上外套,丢下一句:“今天呆在家里,不要出去。” 余耿耿愣愣的看着他推门出去。 书房重新恢复了安静,窗帘缝隙里透出一道明亮的光线,明明看着很亮,却感受不到暖意。 余淮之对他的态度好像回到了刚穿进里的那天。 口气冷漠,态度疏离,仅仅是一个陌生的血缘亲人。 ……不对,现在连血缘也没有了。 这个认知莫名让余耿耿不太舒服。 * 楼下,杜归从外面回来,觉得家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余太太哼着歌,正在陪拿破仑玩耍。 肥橘猫烦得不行,伸着爪子挠她。 余太太抬眼看见杜归,惊讶道:“怎么从外面回来,我说今天怎么一直没看到你下楼。” 杜归笑笑:“我昨晚有事没回来,给您发了短信的。” 余太太一拍脑袋,恍然想起:“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昨天耿耿闹了一出,我差点忘了……”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吞下了剩下半截话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杜归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