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五、抱牢些
二六五、抱牢些
有十六小道士坐镇,手眼通天的小王爷也得尽心尽力为苍生谋一谋真相。 而第一个要查的,就是那些诡异的怪爪。 因为害怕这些怪爪再次暴起伤人,便没有将它们作为物证收缴进大理寺和刑部,而是用别的法子看管了起来。 等十六和师兄一行人溜进了空无一人的火场,起先还纳闷为何无人看守,看到后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 十六瞧着那密密麻麻的符咒和锁妖链,有些傻眼地摸了摸后脑勺。 瞧这走笔龙蛇、泼墨透纸的一手符字,一瞧就是大师伯门下的得意弟子出手写的,十六他们这群萝卜头还曾经人手一张,作为课业范作传阅过。 那这到底是拆还是不拆啊? 要彻底检查这怪爪的威力,就得把镇压的符咒锁链去了,让它好好发作一番。 可若要拆,又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到时候万一查起来,查到他们头上,他们这一门的人见了大师伯都得被臊得没地儿站了。 十六摸了半天后脑勺,就快把自己摸秃噜瓢了,最后还是决定紧守门派小弟子的本分------把这推给师兄决定。 被推了锅的何冲哑口无言,半天才憋出一句,要是撕了,咱们有把握能复原吗? 十六看了看那符纸上的游龙一样的字迹,再看了看自己的胖手,和怀中写得鸡抓米一样的符咒,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何冲眉头紧锁,正待细思,却听见铿一声,金石之音响起,森罗剑势落下,与锁妖链相撞,溅起细细火光。 接着,一只细羊皮靴子踩着那落了满地的残符和锁链,毫无敬畏地踏了过去。 从十六眼里望去,只能看见李玄慈的背影,高高束起的马尾半垂在肩上,突然,他侧了半身过来,如玉的面容上挂着轻描淡写的杀气和锐意,半隐在黑暗中。 还愣着做什么。他眼睛看着十六,问道。 那.......这,要是查起来?十六有些磕巴。 我做下的,与你何干。他答得狂妄,语气却平淡。 十六却有些感动。 真是...... 真是个适合背锅的好对象。 然后就高高兴兴、毫无负担地跨了进去。 丝毫不知自己在十六心中已成了背罗锅龟丞相的李玄慈,自她踏进来,一柄剑就出了鞘,剑尖有意无意地横在了十六身前,始终隔着不过数寸的距离。 对之后同样踏进来的何冲倒是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好在这点上,何冲与师妹是一脉相承的粗心眼子,也挺乐呵地一同蹲下来查看。 何冲捏了个诀,去探知怪爪气息,眉毛越拧越紧,最后似是受到冲撞,突然睁眼大咳一声,眼球里全是血丝。 十六连忙拿着豆包拳头给师兄捶背顺气,可大概是帮了倒忙,何冲的脸越发猪肝色了,面带痛苦将她的拳头推远了些。 他挣扎了一会儿才终于平了呼吸,哑着嗓子道:好歹毒的气息,不过残肢,就能有这样的煞气。 这气息,确实是妖怪的,不过绝非普通精怪,还带了很重的煞气,就怕是有人刻意炼化后放出来作乱的。 十六也猜到一二,问道:师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何冲摇摇头:单凭气息还无法判定。随即从怀中摸出个荷包,幸好有这个。之前因为发现的都是残肢,我便问师父要了这个。 十六望了过去,说:回生粉?你有这个怎么不早拿出来。 何冲白了她一眼,哪轮得到我拿啊,你也知道师父那人,飘起来没个影,我也是千辛万苦才等来这么一点回生粉,还没等用呢,你便破了灭门案里的蹊跷。 那你这也是私藏。十六狠抓自家师兄痛脚。 我这不拿出来了吗,得了得了,全给你,我不留,行了吧。何冲边搪塞着,边小心地捻了一小撮粉末。 只见这粉末藏着细碎的闪光,如同掺了琉璃碎屑,但却又轻得和一团雾一样,拢在何冲掌心。 何冲掏出符咒点燃,灰烬落到掌心的粉末上,迅速燃起幽蓝色的烈焰,他鼓起腮帮往前一吹,那火焰不仅没有灭,反而像一团软胶一样落到怪爪上。 这个什么回生粉,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啊?乖乖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金展,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而不用那二人开口,接下来的场面便自己回答了他的问题。 只见那团火焰落到怪爪上后,迅速包裹住它并且蔓延开来,怪爪上的气息瞬间让焰色撩得比人还高,火焰拼凑出断爪的其余部分,隐约现出一个完整的模样。 这回他们算是亲眼见着这怪物了。 只见那东西三四尺高,身上乱毛耸立如猬,玄色皮毛披体,爪牙利似韧,但凡走过,爪尖便深深刻入泥土里,垂涎于裂口之中,獠牙间恍惚可见血色。 那怪物四脚着地,低伏着腰,如野兽捕猎前一般,随时准备扑射过来撕咬。 然而李玄慈的剑闪着寒光迎了过去,纯阳血的威力正在蠢蠢欲动。 那怪物似乎瑟缩了下,警惕地低下头颅,低低嘶吼着,似乎确认了眼前之人的可怖。 此时,月亮终于从乌云间现出一丝银线,愈发亮了,淡色的雾光照在那团幽蓝火焰构成的怪物虚体上。 那火焰变得明亮起来,怪物也仿佛受到感召一般,半立起身子来,没有光彩的眼珠四处逡巡着,接着,它终于找到了方向,再次像狗一样四脚着地,快速朝某个方向奔去。 这突然的变故叫人有些措手不及,倒是何冲似乎早等着这遭,立刻说:追啊! 只见那怪物灵活极了,如妖犬一样奔走跳跃在烧毁的断垣残壁之间,几起几落,就已要跃出院落。 十六轻功有些跟不上了,气息也乱了些,可自家师兄正仗着轻功腾挪起落,追得十分起劲,根本没空管她。 正当十六喘着粗气,打算强提一口气追上去时,却觉肋骨处一疼,那口乱窜的气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卡在了胸口中,一个踉跄就要栽下去。 却被一只手臂拦腰截住,风从她眼前划过,转瞬间就落进带着温度的怀里。 抱牢些。 他声音混在夜风里,明明这么近,却像从远处传来,耳后被那气息给烘得微热,叫十六忍不住想使劲捏捏耳朵,揉走那种像蝴蝶停留的麻意。 可十六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砰砰乱跳的耳朵藏进他怀里。 是风太大了,十六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风太大了,大到快把耳朵都吹掉了,她才会觉得耳膜轰鸣、血液上涌。 她在大风中将那个人更加抱紧了些。 嗯,只是因为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