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欠债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颗被李玄慈斩下的头颅,突然噗得一声,变成了一张碎纸片。 十六胆子倒大,就这样伸手去捏那张碎纸片,细细查看起来,怪道方才没有血流出来,原来是傀儡术。 旁边站着的两个伙计脸上露出一种稍显麻木的害怕,仔细看去,五官却如同浮皮潦草地贴在脸上,稍微动作大些,便要掉下来似的。 见十六望过来,二人虽有所忌惮,最后却也只是开口说道:“你们也瞧见了,杀了我们也是没用的,何况这吃食也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过沾沾手罢了。不止我们,这里哪儿都一样,没有宝物,便换不来吃食和住处。” 这么说来,所有的供应全要与这木鳖交易,所有的伙计都只是纸扎的傀儡,做个辛苦活罢了。 十六眼睫微垂,掩饰着悄悄转了一圈的眸子,最后停在了木鳖上,思忖片刻,随即用眼尾打量了下旁边的李玄慈,下了决心,偷偷从袖子里摸了匕首出来。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不怵。 “拿那木鳖出气也没用的。” 身后传来个声音,十六下意识将匕首收回袖中,回头瞧见的却是个看上去有些寒酸的男子,身上的布衫洗得边缘泛了白,有些松垮地拢在身上,头上束发的布带扎得起皱,不过好歹还算干净。 见十六望过来,那人脸上挂了点热络的笑意,凑上前来,点了点那木鳖。 “这儿的人,谁没对这些东西想过办法啊,先是拿刀刺丢火烧用水淹,手段都使尽了,就开始对着这些死物烧香拜佛一样供起来,照样没反应。唯独只有那吞金食宝的时候,才跟活过来一样。” “在这绿洲之中啊,没宝物,那便是没吃没喝没穿没住,那有钱的,便是人肉也吃得,那没钱的,喂狗狗都不稀罕,你们啊,也趁早想办法吧。” 说完,那人便转身回去落座,继续悠哉悠哉地携起桌上的筷子,拨弄着盘子里零星几颗花生米,用筷子尖沾了些盐,放进嘴里抿了抿,就了杯薄酒下去。 十六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却也什么都没说,反而转身,把手伸向李玄慈怀里,胡乱摸了起来。 “乱动什么?”李玄慈一下擒住她的腕子,两指捏着腕骨一用力,十六便麻得松了手。 可她反而理直气壮地看向李玄慈,眼珠儿圆圆,蕴着点温软,却又比以前胆大了不知多少。 “如今又累又饿,再多谋划也先歇歇再说。我的小金库,之前早就掏干了,你便当借我一半好了,反正我都欠了许多了,记账记账,通通记账。” 她一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模样,李玄慈微微垂眸,打量着这小不要脸的,眼里浮了点薄淡的笑意了。 手上没松,反倒加了力气,将十六捏得呲牙,才用另一只手自己掏了怀里的钱袋出来。 “记账可以,当牛做马来还。” 他眉梢轻挑,眼尾蕴出些似笑非笑的热意,嘴中说着讥讽的话,手上却将钱袋放到了十六被捏麻了的手心里。 如今恶向胆边生,且已生得十分肥硕的十六,半点不担心地接了钱过来,欠都欠了,大不了拿自家师兄抵账。 她跟钻进米袋的老鼠一样,伸了根指头戳进钱袋里胡乱探着,有些失望地发现,金子是有,数量可没她想的那么多。 也是,这小王爷出门从来都有随从,以前历来也都是金展掏钱,想来小王爷这般超凡脱俗之人,身上怕也不会带多少金银俗物。 十六挑了块金子出来,朝木鳖丢了过去,果然便张口了,一下子将金子吞了下去。 “来间客房,再送些吃食上来。” 这回,十六的吩咐总算有了回音,剩下的伙计往柜台后走,随即拿了把黄铜钥匙出来。 这伙计也忒不称职,就这么将钥匙丢在柜台上,金属碰撞的声音让李玄慈抬了下眉,十六却不想再费口舌,干脆利落地拉了李玄慈,抓起钥匙便上楼了。 进了房,十六什么都顾不得,衣服都懒得换,便瘫到了床上,这一路闯来,实在是连个打盹的机会都没有,她快撑到了极限,如今见了床,和见了师父都差不多亲了。 在她躺下的瞬间,便困得快打起小呼噜,身边却突然无声无息地陷下去了一点。 十六不用睁眼,便猜到大概是李玄慈也同她一起躺了下来。 可她实在太困,连睁眼都要了命了,反正苟且都苟且过不止一回了,他爱睡哪睡哪吧,反正李玄慈也不打呼。 这样想着,十六渐渐进入黑沉沉的睡意中,再也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 一百四十四、皮肉镜 自黑甜的梦中醒来时,睁开眼的一瞬间,有白艳的光就这样刺进眼底,叫人不由得晕眩。 十六下意识闭了眼,随即才有些恍惚地再度睁开。 银光如同鳞片一样耀眼陆离,盛着无数片破碎的光影穿梭在眼前,如同击上礁石的白浪一波波涌来。 是镜子,是林立的镜子,错落而又密集地立在周围,而她在这无数的碎片中,看见了赤裸的自己。 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在千万道银色的缝隙里,同样地回望向她。 十六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站了起来试图将自己遮掩起来,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有些慌不择路地逃向了镜子的丛林之中。 可她才刚刚走过转角,突然,一只手自后蒙住了她的眼睛,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另一只手握住十六单薄的肩,肩骨硌着掌心,碾开一片微微的麻意。 她该感到不安的。 可十六被包裹在一片温热当中,蒙着她眼睛的手,无端端让人觉得温柔,热意从薄薄的眼皮透了进去,像轻柔的羽毛勾起酸意。 这点酸如同引子催发了体内带着潮湿的热,从埋在皮肉里的骨头缝隙酝酿开来,无知无觉地在十六脸上晕开一抹红。 身后则是温热的怀抱,那个人紧紧拥着她,却也将她抵在镜子上,发烫的颧骨硌在冰凉的镜面上,有突兀的刺激感。 “是你吗?” 下意识问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可这便是她脑海中跳出来的唯一问题,仿佛只要是他,便一切都能安心。 回答她的,是一个吻。 湿热的唇吮过十六的耳垂,比起他的唇舌来,那一小团肉显得有些温凉,舌尖刻意地挑过耳后小小的凹陷,描绘着她所有的隐秘。 然后那个吻加深了。 沿着她下颌的薄薄线条,他温热的舌头一点点舔舐过去,留下带着余热的湿痕,最后,终于吻上了她的唇。 似乎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唇齿间的厮磨都如此让人入迷,湿润的交缠间牙齿轻轻划过唇瓣的痒,鼻尖彼此点过时温热气息的旖旎,舌尖在齿关肆意的挑弄。 光是唇舌的游戏,就让人忘了今夕何夕。 这是带着情欲的亲昵,每一点接触,都在催化着欲望越燃越烈。 她柔软的身体被压在镜面上,温热的皮肉和冰凉一同厮磨,可越是如此,那个温热的吻便愈发令人沉迷,将将吊着神智。 如同浸在浓郁的酒里,烧得人昏沉又软靡。 她的锁骨,肩膀,手臂,微微隆起的嫩软乳肉,细颤颤的腰肢,被身后的人在这镜子上碾磨着。 身体似乎成了盛着欲望的容器,嫩得像盛夏里刚摘下的水蜜桃,薄薄一层嫩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果肉,唇附上去,稍稍一吮,便有甜美的汁液溅出来。 十六在昏沉中与他渡着气息,明明快被欲望的酒醉得沉迷,却还在唇齿交换的间隙,挣扎着追问。 “是你吗?” 仿佛迷途的小小羊羔,求着回家的路。 这次,身后的人终于出声了。 “除了我,有谁能碰你。” 底音依旧是少年人的清冽,但带着哑的声音被沙粒打磨过,昭示着一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堕入情欲的瞬间。 “还有谁配碰你?” 说完,他终于松开了一直蒙着十六的眼睛,在她仍陷在短暂的蒙昧之中时,轻轻吻了下她发红的眼尾。 十六在眼前一片黑暗的斑斓中睁了眼,看见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亮得赛过霜雪,从来都是如此冷淡矜骄的模样,如今却暗暗蕴着热,倒映着她的面容。 与此同时,那只手无声地游走在她的身体上,拢住了她的乳,指腹上的薄茧捻过脆弱的乳尖,微微一擦,便让十六软了腰肢。 她来不及控诉,也来不及生气,便又一次沉浸在李玄慈刻意的玩弄里。 或许是镜子太过寒凉,将他的手衬得仿佛带着滚热烧着的炭,每抚过一寸皮肤,便是彻骨的麻痒,在毛孔里刺了开来。 十六下意识仰头,脖颈拉长,小小的下巴抵在镜子上,有限的视线只能看见自己飞红的脸庞和带水的眸子,感受着一只手揉捏着乳团,另一只手滚烫地从脆弱的肩颈上缓慢地抚过,摩挲着她身体上每一寸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