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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去,啥时候要?” “周一下午。”他噗噗笑,“可得要热乎的。” 第三十章 早上七点,零下十二度,窗玻璃上了一层霜。 他坐车里把窗户反复擦了擦,盯着眼前的老旧小区。家里的老房子在这儿,住过没几年,刚上小学就换房了。有人正在往井盖上铺红纸,用砖头压上。楼道门两边贴着喜字儿,鞭炮已经摆了一地。 “你困的话睡一会儿,来了我叫你。”关藏说。他摇摇头,喝保温杯里关藏给他买的咖啡。五点多就起来了,怕错过时辰,结果一直等到现在。 七点半,婚车开来了。他一看就皱眉:“太他妈俗了,谁选的车?!”八座加长林肯,车头装饰着心形鲜花,红气球在车屁股上飘。“还不如你的沃尔沃!” 关藏觉得好玩极了,伸着脖子使劲看,还把车往前开了一点。 王求穿着西装从车上下来,拿着手捧花,笑得见牙不见眼。人长得又瘦又高,衣服也不大合适,袖子裤腿都有点短,露出脚脖子来。他像跟豆芽似的,弯着腰进门,身后跟着一堆伴郎。 关藏好奇死了,简直想跟上去看:“他们上去接新娘吗?为什么那么多人?” “伴娘团堵门,伴郎团闯门,要么答题要么给红包;进门还得找鞋——” “找鞋?找什么鞋?为什么找鞋? “婚鞋,新娘要把婚鞋藏起来让新郎找,找完给新娘穿上,抱着新娘上车,因为新娘的脚不能沾地。” “为什么不能沾地?” 关藏像十万个为什么,他也没有生气,嗤嗤笑:“不知道,你改天研究研究?”他看关藏的样子觉得有趣,“不是,你从小到大都没参加过婚礼?” “没有,葬礼倒是参加很多次。” “你没有亲戚结婚?” “有啊,不让我去。”不知道上面闹成什么样,好半天没人下来,关藏都着急了。他突然说:“你去看呗。” “可以吗?” “别让他俩看见,反正门开着,也没人认识你。” 关藏下车,跑着去了。 过了八点多,终于有人冲下来点鞭炮,叮叮咣咣炸开了。呼啦啦下来一堆人,列在两边等着,婚车也开到了门口。关藏跟着回来了,说王求找鞋找半天,找得严人镜急眼。 王求抱着严人镜下楼了。他突然眉头一皱,低头捂着脸:“傻逼!”严人镜白婚纱外面,硬是套了一件墨绿色大衣。全新的,看起来挺贵。 他拿脑袋磕车窗:“神经病啊!结婚穿绿的?愁死人了!”骂完又低声说,“——早知道买红色的。” “恪己,那是你爸爸妈妈吗?” 他抬了头,又低下去,捂着眼睛:“嗯。”俩人胸前带着花,穿着崭新的外套。他爸特意染了头发,他妈换了一身花衣裳。 鞭炮还在响,一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浩浩荡荡开往饭店。关藏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饭店的LED屏上滚动着祝词:王求先生与严人镜女士喜结连理,祝百年好合幸福永远。门口又一阵鞭炮加礼炮,震耳欲聋。仪式开始,关藏去交了礼金签了名,进去开视频给他看直播,他爸牵着他姐的手交给王求的时候,说话都磕巴了。酒席开始后,关藏拿了一包喜糖出来,钻进车里给他,俩人分着吃了。 敬酒,吃饭,合影,宾客们纷纷回家。快结束的时候,严人镜去换衣服,关藏帮他把王求叫出来了,王求好像也不意外,说:“你姐就说你肯定在哪里猫着呢。” 他切一声,掏个红包塞给王求:“真不知道你是哪尊庙里转世来的佛,敢娶严人镜。”王求嘿嘿嘿笑,“我就喜欢小镜脾气直。” “她那是脾气直吗?她那是脾气暴!动手能把人打医院里去!”他随手在肩膀后面一点,“我这身上被她拿圆规戳得都留疤了!” 王求还是笑,他叹了口气,也笑一笑,看王求:“求姐夫,我就不一样了,我动手都直接送去火葬场。” “啊?”王求还没反应过来。 他把王求领结正一正,笑眯眯地:“姐夫,丑话说在前头:我欺负严人镜行,别人不行。严人镜脾气暴,她弟脾气比她还暴。” 关藏在车里笑了。被他瞧见,送走了王求,让他一顿好打。 “你们姐弟俩感情真好。” “你眼睛瞎了去治治。”看关藏还在喜滋滋地观察工作人员拆酒店门口的花柱,他突然问:“你参加过几次葬礼?” “四次。外婆,父母和妹妹。” “妹妹——爱丽丝走的时候几岁?” “七岁,她的葬礼是西式的。穿着小洋装,像图画书里的爱丽丝那样。我去院子里摘了妈妈种的花,虽然照顾得不怎么好,但爱丽丝很喜欢。用丝带扎起来,还带着泥土,放在她手里,就好像她要去野外玩耍。” “什么颜色的丝带?” “蓝色,跟小洋装一样。”关藏回答。 “我记得你说过还养了兔子,那兔子后来还在吗?” “兔子比爱丽丝先走的,它吃了不对的食物,爱丽丝很难过,不想再养了。所以她走的时候我买了一只毛绒玩具兔,我想她会很喜欢。”关藏比了一下大小,能让七岁小女孩抱在怀里的大小。 “爱丽丝的东西都是你准备的?你那个时候多大?” 关藏想了想:“十五岁,马叔也帮忙了。”他半天不说话,关藏轻声问:“恪己想确认什么?” 他转头盯着关藏,看对方的眼睛。 “你难过吗?” 关藏看着前方,沉默地思考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关藏在发呆,才听到回答:“我不难过,每一次葬礼都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难过。” “没有感觉?” “有,寂寞,非常寂寞。”关藏又问他,“恪己现在有什么感觉?” “难过。” “为什么?结婚不是喜事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他估摸着严人镜要换完衣服了,说:“走吧。”关藏开出了饭店停车场。 “为什么不让你去参加婚礼?怕你发疯,突然杀人?” “大概是吧,或者觉得不怎么吉利。”关藏一阵笑,“恪己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 “超可怜的,孤独,而有钱,太可怜了。”他摸了摸关藏的头,手指头玩他的下巴,“小可怜,我陪陪你,然后帮你花点钱,好不好?” “好呀!” 他让关藏载他去吃龙虾,“要美国空运的那种,再开一瓶红酒,年纪得比我大”。关藏听得直乐,去五星酒店下面的西餐厅,等外国龙虾上了桌,说:“恪己,一会儿买新裙子好不好?” 他拿叉子挖出一大块龙虾肉,塞进嘴里嚼,挑着眉毛看关藏,等一个理由。 “就想买给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