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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夫人受不了,生下大小姐,没过两年,在生下二小姐时,独自偷偷离开了。” 虚生咽喉干涩的疼,良久缓过气,颤巍道:“后来呢?那位大小姐呢?” “大小姐爱上个书生,不顾老楼主反对,与书生私奔了。再后来,那书生带了最后口气,回到无知楼,楼主这才知道,小姐生下小少爷后,百日宴时遇到莲心慧姬,她打死了小姐,把小少爷抢走了。”辩机先生苦闷道:“楼主去找过小姐尸体,还有小少爷的踪迹,可是动用了无知楼所有力量,都没消息,这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虚生眼圈微红,忽然魔怔似得捧腹大笑,笑着笑着,神色逐渐变得悲戚,嘴角似笑非哭,低低呢喃:“她果然不是我母亲,原来我不是没爹娘要的东西……” 自说自话很久,虚生一把抓住怀明墨,甚是兴奋道:“你可听见,我有个外祖,还有个表妹。我表妹还在世上,我还有亲人。我外祖一直在找我……我的武功都他教的,我有个外祖很疼我……”渐渐地,他话声越来越轻,话声里带了丝鼻塞声,“我没有怪他,为什么他到死都没告诉我?我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 有些情感在心底憋了二十多年,忽地倾泻而出,于谁都无法一下子控制,虚生宛若个稚子蜷曲在地上失声痛哭,全然沉浸在自己无穷无尽的哀恸里,半点听不到周围声响,嘴里来回喃喃几句话。 所有人印象里的妙僧从未有过失态,总是那样恬静超然,淡漠的容色好像不会为世间任何事动下眉,有丝愁。 荀克文开了贴护嗓子的药方,又嘱咐上好些话,方叹息离开。怀明墨叮嘱丫鬟立刻去熬药,便回到床头默声守着,自白昼坐到日落,他的手不时卷握再松开,手背干去的泪渍,还在灼灼发烫。 夜半时分,季先生突然到来,发现晚汀馆依然如旧,谁也没在角落嚼舌根,甚为满意地点头,遂叫来院里管事,吩咐开库打赏。 进屋后,陪着说好一会儿话,季先生看着蜷身熟睡的虚生,眼角犹挂泪,心下寂寥有些伤怀,“我这个老友,每当说起自己外孙,总一脸骄傲,好像谁家孩子都不比上他宝贝外孙似得。如今看来,还真没几个比得上。” “母亲……我……” 季先生站起身轻拍怀明墨肩头,淡笑道:“时候不早,你别光顾着照顾他,也得早点休息,别累坏自己,省得他醒来为你担心。” 但凡庄里的事,有两个人是绝对瞒不住,前一个刚来看过,后一个便派亲信送来支百年老山参、林芝等补品。彼时已是晚汀馆下钥后,可管事发现来者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哪里敢阻拦,马上请人进院稍候,进屋通报。 怀明墨得信出屋,这大丫鬟即刻施礼,音容清丽,笑道:“老太太听说妙僧身子近来不爽利,特让奴婢送来些东西,用来补身再好不过。” 老太太蓦然转变态度,实在令人大为惊讶,忍下满腹疑问,怀明墨含笑让人收下,念着时候已晚,不宜留人喝茶,便让管事取了锭银子表谢意。 辩机先生做事顶真,经他手的东西,没查验清楚,是绝不会送去给虚生用。他像饿肚多日的豹子,从院里有声响开始,便一直在旁伺机而动,晚汀馆院门刚关紧,他迅疾地跃到那几个捧物的小厮身旁,整个翻箱倒柜的架势,堪堪耐心查过,确保送来之物没有被动过手脚,反复几番才罢休。 这鲁莽的行事,本该要遭到阻拦,只是怀明墨亦想这般做,自然不会出声,晚汀馆的主人没发话,做下人的哪里敢多嘴。 怀明墨贴在辛里耳边,压低声说:“回你和郑丰年再看一遍,以防辩机先生疏忽。” 郑丰年在边上恰好听见,犹疑道:“老太太自来行事磊落,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下作手段。” “老太太那犟脾气,认定的事,用六驾马车都难拉回。”辛里捂嘴细声细语,遮在掌心底下的嘴角微扁,“别说阁主怀疑,我也觉着老太太忽然转性,这事蹊跷,确该小心为上。” 因惧老太太早年威名,晚汀馆从上到下,都格外谨慎,反倒是虚生没当回事,他醒来后平静许多,眉宇间愁云未褪尽,眸底却渐有温度,如今整个人再不像从前故意伪装,是真真切切透出一股子宁和,有点像个活生生的人样了。 虚生呷了口怀明墨用雪水烹的茶,探出头看着小厮手里捧的木盒,眼眸一亮,由衷笑道:“老太太忒大方了,这整根百年老山参用在我身上,实在浪费。还先收着吧,等以后有需要救命用。” 怀明墨挥手让小厮退去,以为虚生别有他意,会错意解释:“老太太那送来的东西,已经都仔细检查过,你放心全没问题。” 骆辰就是瞧不惯虚生的样,翻着白眼,语气略冲道:“满心满意地为你,却没想狗咬吕洞兵。你要信不过我家少爷,搬出晚汀馆便是,如今季家受你恩,你想住到几时都行,张个金口,马上季先生会为你腾个僻静小院出来,哪里还要委屈挤这个地。” 好端端的气氛突然冷到极点,虚生缓缓用茶盖拨动茶水,没掩饰自己含讽的冷笑,抬手微动四指,压下沉香戾气杀意,戏谑而强硬地说:“这张嘴放我那,也不知要死几回了。” 过去虚生掩藏得极好,外人面前偶有怒意,说话也总是和风细雨,语调软绵,骆辰又与虚生接触不多,所以偶尔相处,话里常不敬。今虚生这一出本性流露,骆辰左右顾盼没见人帮自己,立刻被整治得老实许多。 虚生只想堵那张嘴,并没要伸长手越俎料理,震慑完骆辰,他又和煦笑道:“老太太出名的性子倔,但并非不明事理的人,用不着防贼人似得。” 臧丽年纪最小,加之虚生待她很好,向来和颜悦色,所以半点不怕虚生,拉过小矮凳,依在怀明墨身边坐下,悄悄拉虚生衣摆,仰头朝虚生灿然一笑,“你说谎,明明刚没收老太太的东西。”虚生轻摸臧丽脑袋,心底有些抑郁,遥想数年前,沉香明明也这般可人,哪知如今变成这冰霜样。 往昔与现实重叠,虚生笑得柔和,“我只是现在用不上,没想一句得这么多牢骚。” 臧丽瞪了双小鹿眼,气鼓鼓道:“不许说我骆哥哥坏话。” 臧丽与虚生对上眼,眼皮子快眨两下,表示明白虚生所想,又回应肯定他的想法。无声交流了会儿,这下次虚生更看骆辰来气,浑身尽是缺点,面目可憎。 怀明墨遣走这两个闹腾的,独留辛里在屋里便于说正事,门窗半掩,院里瞧不进来,他放下架子,淡笑道:“骆辰的心眼不坏,就嘴上把不住门,大大咧咧的,说话没少气岔人。” 虚生耸肩嗤笑道:“你不用说情,我没要对付他的意思。” “你这人难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