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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画眉,沉声发问道:“教太子骑马的人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总归还是我们的人,让冯闻镜去!” 冯闻镜也是从边境退下来的人,章沉道:“是我们的人便好!” “不过谢家老六也跟着去。”章召一耸肩,撇撇嘴:“他是真的要姓顾了!” “由他吧。看住太子便好。” 陆有矜沉思着走回家中,他十几年来和父亲一起栉风沐雨,守卫甘肃,对朝廷斗争并不深谙,但他方才没来由一阵心惊。 陆氏的先祖是随高祖开国时位份不高的武将,待到开国后过上太平日子,即便偶有战事,也是由通晓兵法的文官和少数将领统筹作战,领受封赏荣耀。几代传下来,重文轻武已成定局。功臣的后代或寂寂无闻,或早已如章沉等人转战官场声名鹊起,像陆有矜他爹一样在边境喝风死守武职的寥寥无几。 陆廷卓对陆有矜的教导却甚是严厉,尤其是骑马和箭术,他经常对儿子说道:“居安思危,方能长久。” 陆有矜非常相信他爹的能力,在他记忆里,陆廷卓每天练武,日日不断,苦读兵书,常至深夜。但是居安思危了一辈子,只打了一场仗,且向陆有矜讲述了无数遍。 战事平定后,除了当今谢将军谢铎和少数大将外,那花名册中成千的人名,除了皇帝兴奋的一声赏赐外,便归于沉寂。 几十年来,边境的匈奴除了抢点沿途的商队和村落外安分守己。朝廷也有命令,除攻城掠地外,皆按兵不动。于是,年轻将军只能吹着年深日久的冷风,一片热血赤诚,却从未冰凉。 边境的风霜没有成就陆廷卓的雄心,反而摧残了他的身子。自两年前起,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终是没挺过去,他临终前把陆有矜叫到了床边,拉住了儿子的手:“矜儿,丁忧一过,你便进京吧,我和章沉说好了,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 陆有矜谨遵父命,把父亲的吉穴安置在北漠的边际。大漠孤烟之中,人若有灵,想必定能在一片苍茫中辨认出匈奴的马蹄声,遥望到北方的狼烟。 陆廷卓的死对于远隔千里的京城来说,波澜不惊。人们压根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名字,至于这个人的年少壮志,这个人的隐忍坚持,这个人的壮志未酬,和北方的匈奴一样,都离京城太远太远。 不久之后,陆廷卓的马儿绝食而亡,它一生跟随主人卧沙饮冰,每日操练,每月演习,从未停歇。在它死亡之时,毛发依然乌黑,通体有伤痕五处,却全为演习所得,奔劳一生的马儿,一身绝技,却连上战场受伤的机会都未曾获得。 陆有矜把马的尸骨也埋葬在父亲的不远处,胡马嘶风,古木连空,陆有矜一个人在斜阳日暮中注视着两个墓穴,站立了很久很久。年少的他似乎想了很多,似乎懂了很多,却又觉得像阵风一样,不可捉摸,无法描述。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新人,大家多多支持。脑洞开了很久的文,想把感动自己的故事分享给大家 这一章涉及到攻来京的背景以及受的身世,回忆性的文字较多。下章受出场~ 在有些圈子里,我们都是异客 第2章 平安帖 明媚的春光照拂在东宫的飞檐之上,几只鸟儿掠过树梢,拍打翅膀的声音在寂寂的宫中清晰可闻,恰这时,东宫书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哈着腰的小内侍走了出来。一旁侍立的太监见了,忙上前问道:“殿下和公子还在里头写字儿呢?” 刚出来的小内侍拉着那人下了台阶,才压低声音道:“轻着点儿,别看只有几个字儿,可费功夫呢!” 那太监哀叹一声:“外面的那些官儿就别再送古帖了,拿到一幅就不吃不喝的没个日月,这算是什么事儿呢?” 东宫书房 窗旁的莲花香薰内散出一小圈极淡的轻烟。北墙上挂了幅画,水面澄碧,倒映几片薄云,几从水藻,在这明净的涟漪中央,是两个纵舟远去,衣带轻扬的少年。明眼人一望便知笔意深远,用色已入神品。 这幅画是顾同归入主东宫那年仲夏,表弟谢临送他的。 只因谢临常住宫中的高台榭中,四面邻水,只有驾舟方可出行,太子常陪伴表弟纵横于碧水上,画中少年即是他们的写照。 画的左下方落款一行小字“永德四年八月廿八日谢临下”。 这行不引人注目的字正是“放鹤体”,为当今皇帝开创,此后逐渐成为皇室的拿手好戏。 “放鹤体”潇洒清爽,最适合笔法独具一格的少年。谢临擅长此道,因而当今朝堂上暗中传着一句话“若得一纸倾国色,还须看取谢家郎” 这句话是谢临十六岁那年流传开的。那年京中的曲园修建完工,皇帝和众人都去游园赏景。芳荫佳木,伊水纵横。谢临也出了面。臣子们都知道皇帝钟爱这小外甥,都夸赞几句。 一来二去,就说到了字上,众人起先还带着赞赏孩子的心思附和。直到当今首辅沈熙也抚须说道:“本人有幸也见过谢公子的字,少年写出如此有功力的字,令人叹服,假以时日,不在名家之下。” 沈熙书法造诣很深,又不轻易夸人,众人这才信以为真,一个官员忙凑趣道:“陛下,首辅大人既然如此说,想必公子的字定不是凡品。不知臣等今日能否一观?” 皇帝用手一指谢临笑道:“朕做不了阿临的主!你们且问他愿不愿意!” 官员们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望去,风日晴和,垂柳依依,谢临背朝清溪,始终在专心致志的剥手中的荔枝。 身后盛放的芙蓉迎风摇曳,有几朵随波而来,优雅的徜徉在水波之上。谢临却正急切地把整个儿荔枝塞进嘴里,他的腮帮鼓起,整个白净的脸颊竟一如荔枝白嫩香甜的果肉,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大家竟都注视着自己,澄澈如春水的双眸登时睁大了。 在座的官员们见到如此懵懂青涩的孩子,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谢临在笑声里红了脸颊。但他丝毫不怯场,当即会意,站起身子走至案前。忙有人布置好了笔墨,谢临看着那官员问:“写什么?” 那人一怔,拱手道:“臣不敢为公子布下题目,公子可请陛下出题,臣可为公子提韵。” 谢临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即皱皱眉头,抬起下巴望着那官员哼道:“真麻烦,还要作诗么!我只说了要写字,未答应作诗吧!” 那官员被硬生生的顶在当地,在本朝,答应人写字即是题诗,因为本朝人都自认风雅,写诗是极为平常之事。也只有这样,才称得上一句诗书双绝,但谢临竟不准备当场赋诗一首,让在场众人都不知要写什么了。 谢临双眸伶俐的一转,问道:“这位大人,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