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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 双王祸(下) 上书房里小孩儿们闹翻了天,水花霖初现威仪,林沫胆大包天如此种种,在后宫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浪来。从皇后起,都觉得不过是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小时候不淘气打架呢?妃子里也有小时候念过书的,皇后小时候就经常见自己兄弟不好好念书被先生打手心,听说水瀛已经带烨尧去林沫那儿赔过不是,笑笑也就过去了。 小孩子嘛,大家都这么笑呵呵地说。 只黛玉心里有些不高兴,自己想着哥哥平日里在户部的差事已经够忙了,他要是只照本宣科,走走过场,谁还能说他什么?就是尽心尽力地教了,才落下这么些不好。别人还一个劲儿地说三道四,跟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只是这些话自己心里想想也罢了,连紫鹃雪雁等也不能说,倒叫她心里憋了闷气。 她小时候也是上过学念过书的,贾雨村如何教她的,哥哥又是如何教她的,对比得很是分明。只恨不得自己能亲口劝哥哥少这样吃力不讨好去。 不过林沫要是肯听,也就不是他了。 静娴也说他:你就是只偏着崇安王一个能怎么呢?最多就是被笑几句趋炎附势,不比现在这境况好些?林沫哑笑:得了吧,现在就有说我生得像崇安王的了。他这说得倒也是大实话。素来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说有柳湘茹那样叫人一见难忘的绝色罢,好歹也不算泯然众人,怎么一来了京里,就这个也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个也和他十分相像皇家难得出来个长得俊秀点的他就得被议论一番,实在是难熬。 亏得这儿是静娴闺房,他才能这么抱怨几句。 他抱着修朗心里不解,素来觉得虽然千人千面,但小孩子小时候难道不是长得一样的?他就瞧不出瑞文花霖的长相有什么明显的不同,怎么就花霖比修航还像他亲生的了?这是在骂谁呢。 老爷心里到底怎么想呢?静娴问了一句。 我怎么想能决定什么?林沫道,不如索性不想。一边喝茶一边盘算着,以陈也俊的家世同岳家,要去山西混个粮道貌似不成问题。他这两年也是有几个自己人的,这回能悄无声息地都放下去,能探访的事儿也更多些。人么,总要有些胆量。若真的只把这些小子笼在自己身边,倒是不必担心他们起异心,不过也难有用处。 这些人都是有些野心的年轻人,说真的,若真的长困京师,实在是很容易就受到别人的**,又或者继续籍籍无名下去。 容太太来借了几支人参。她家里的参年份是够了,可惜太益补了些,反不如没有那般陈的,容大表哥这几天勤奋得伤了身子了?静娴随口问了一声。她是没经历过男子们用功念书的废寝忘食,孔家虽然教养女孩儿读书习字,但不过是修养身性的,跟要独木桥挤过去抢个功名的男子有所不同。那会儿她所听说的最多的就是林沫的名字。她的母亲长孙氏忧心忡忡地对父亲说:林家的长子一心想要光复家业,刻苦读书,本是好事,然他身子本来就弱,若是因此伤了根本,可怎么是好?林公高义,想必即是欣慰,又是担忧的,老爷当劝那孩子一劝。这话被孔静瑢听说了,学给了和惠大长公主听,公主深以为然。静娴受了母亲、祖母的影响,一直以为,为了考学,士子们都得跟林沫似的学到叫师长们担忧的地步去。 林沫想了想容熹平淡无奇,没什么可挑剔亦没什么出彩之处的文章,脑子里转了一圈:大表哥啊,今年我记得是陈大学士主考? 陈大学士已过了不惑有些年头,为人倒也算方正,若是其他学子也和容熹一样中规中矩的,那说不定容熹还真有几分机会,只要出彩的,对比之下,容熹就真的不太可能了。 算了,横竖也不论他的事。 林可,你叫个人去趟善仁堂,就说我吩咐的,山楂薄荷糖的价儿往下头降些。他吩咐了一句,顺带着,冰片桂皮等醒脑提神之物,若有学子来买,且大方着些。林可应下,又道,除了山楂薄荷糖,古掌柜的意思,是再做些川穹香囊之类,这些东西也不贵,就按着成本收些人工,来请老爷的示下。林沫道:古頔的弟弟也是今年下场?教他别太累着,有空顾些家里。 林可咧嘴:古顺知道了,一定自己来给老爷磕头。闻歌是林可家的干女儿,当年给了古頔,没给主子当屋里人,林可家的还偷偷说过这丫头有福不享,偏要出去当市井妇人。不过若是古顺有了出息,倒也是古家的造化。 兰柯伶牙俐齿的,我也有些时日没查他的功课了。林沫摸了摸下巴。林可道:可不是呢,前阵子闻歌不是进来,说是老爷现如今是崇安王的师傅了,他不敢妄自高攀,不过是博个运气罢了。林沫想了想古顺的文章,笑了笑:他啊,只要不出大褶子罢。 也才几年以前,他也是在考场上赌自己前程的,不过那会儿豪情万丈,心里头自信满满,倒不是现在年轻人不知自己斤两的以为天下都在自己脚底下,他寒窗苦读数十年,许多年里一直连吃饭喝水都握着书,他出自文礼之乡,曾与数十名名扬天下的大儒舍辩三日,志得意满地入京师来时,心里也在苦笑,他在这十年里,曾经咳血三次,简直是因此得折去十年寿命,而他也不是那些剑走偏锋的清高文人,会写那些离经叛道的文字,末了再感叹自己空有满腹经纶不得赏识他的文章、学识,都极其符合君主的喜好。即使年纪资历还不足以做科举主考,他的眼光也准。 是以当花霖问到科举之事时,他笑道:总有人觉得下场一试,方知深浅,这些人大约两耳不闻窗外事,把书读死了,自己困在井底,从未见识外面,才有此一说。平日里与人多说说,见见别人的文章,比对比对,自己有多少墨水就该知道才是。我听说周翰林当年被称为神童,然中举后连续六年不曾下场,到他觉得自己能中时方才一试,高中榜眼。可惜这世上读书读死了的也不少,自视清高的更有。 花霖道:兴许不叫自视清高,只是人人自爱。我每日瞧着自己,也觉得我很好。林沫听了不觉大笑:可巧,微臣闲时揽镜,也觉得自己很是不错。 他们二人念书累了闲聊两句,轻松轻松,可有人非得躲后头听见了,觉得自视清高四个字十分刺耳,叫他浑身不舒服。 本来谁都没把这事当回事。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我一直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非常可怕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做事不计较后果,还小肚鸡肠。那时候他是这么跟容嘉评价遂承的,我可不敢管教他,我劝你要是没有把他打老实了的信心,也不要趟这个浑水,交给姨夫最好。 可是有些小孩子,他们将来是国之栋梁,甚至把握重权,可他却不能管教。 险些酿成大错。 皇孙们需得不忘祖训,除了念书习字,骑马射箭的功夫也不能忘。不过他们年纪还小,能在马上小跑的,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皇帝虽然自己不爱好这些,但是对孙儿们要求却也不宽松,没多久就叫他们换下温顺的小马,试着驾驭黄骠马驹。 到底是一群小孩儿,个个身娇肉贵,武师傅也小心谨慎地,替他们拉着缰绳也不敢松手。不过也有并不惧怕的:这样的小马驹儿都这般拘束着,咱们先前也白学了。要自己跑动起来。 林沫并不在现场。 大考在即,本来素来是礼部主持的,不过玉征文偏巧这时候家里孙子不争气,容嘉倒是管着仪制清吏司呢,他不过是个郎中,品级不够,他哥哥还要下场,礼部侍郎也没什么名声,怕不能服众。故而任命陈大学士为主考,端王、玉征文为同考,本欲任命林沫为提调,但他实在是分身无力,前几年累得吐血的事儿还吓得出动了御医,他的风头出得足够了,实在不必如此劳累。于是户部的何侍郎就任了提调。 林沫也因此接管了何侍郎的事儿。 也因此,错过了校场的那一通变故。 崇安王的马受了惊吓,暴起狂奔,花霖几乎跌下马来,幸得四五个侍卫舍身上前,又有离得最近的瑞文强行堵住了那匹马的去路倒是自己也跟着被甩出去了老远,头磕到了石头,生死不明。 皇帝盛怒。 当日的武师傅、侍卫统统被发落了一通,纵然有不少侍卫是出身名门的,亦有救主之功,也没逃得过板子,然而细究下来,结果却叫人心寒。 齐王之子惊崇安王之马。 如何惊,为何惊?外人无所得知。 林沫亦不得而知,他只知他素来文静的学生瑞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舍身拉住了那匹马,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第235章 水烨尧懵在那里。 他并不是刻意。花霖读书习字算是兄弟们之中的打头的,但骑马射箭的本事却平平。虽说年纪小,看不出来,但是当初拿着马驹小跑时,烨尧总是能胜过他的。然而也只他一个能胜便是。瑞文到底年纪大些,在马上平衡得更好,可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拉着缰绳,不让自己越过花霖去不独瑞文,许多兄弟都是这样。于是在师傅们口中,崇安王越发地文武双全,聪明伶俐,事事都盖过其他兄弟。 烨尧不是傻子,久而久之,心中的愤慨就越发地积累。 但他到底也才六岁,六岁的孩子,偷偷踹一下堂兄的马匹,想要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让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脸面撕开他并没有想要做多可怕的事情。 直到那匹马不受控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