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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有礼地迎上来:“先生几位?” “我与Shannon何女士有约。” “啊,这边请。” 店内光线昏暗,分隔成若干个独立的小空间,轻柔的歌声伴随着低微的谈笑,根本看不见人,私密性极好。 侍者将方思慎往里引,一路碰到的多是老外。深处角落的位置,两位女士正在聊天。 打过招呼,秋嫂伸手倒茶,何女士道:“之前听Jasmine说要去参加华老先生的追悼会,顺便了解了一下老先生的生平,非常钦佩,我就冒昧跟着去了,希望没有打搅。前天看新闻,老先生的遗产由你做主捐给了西部的大学,更加令人佩服。真是没想到,年纪这样轻,境界这般高。” 方思慎被她夸得脸红:“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是我师兄在那边,有条件将老师的东西保护得更妥当些。” 聊了一阵,何女士借故失陪,留下另外两人单独说话。 “秋嫂,他……最近怎么样?” 时穷节乃见。秋嫂望着对面那双真诚急切却又内敛自控的眸子,深感少东家如此会看人。这门本事,虽连城拱璧不啻。 “洪少怕你担心,托我转达问候。只是时值非常,我不好贸然联系你,才借了老先生丧仪的机会,抱歉。” “没关系的。老师知道他。” 这一点秋嫂却未曾料到,不由得对二人关系有了更深的认识。原本还有犹疑,这时下定决心,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在桌上,双手推至方思慎面前。 “这份东西,是洪少秋假回乡前夕,临时寄存在我这里的。但是……最近发生了一点事,与我有些牵涉,继续拿着,恐怕不是十分妥当,我想,不如交给它的主人。” 方思慎疑惑地拿起信封,抽出里边的东西,打开来,竟是一份房地产权证。 黄帕斜街甲二条十三号院,所有人明明白白写着:方思慎。起始日期是共和六十一年三月。 在他心目中,那黄花梨书架楠木书案,还有小书房配备的高科技现代化用品,价钱已经高得难以接受。他一直以为洪大少说送礼,送的是屋子里的设施布置。 “他什么时候……怎么会……我不能……” 端着薄薄的烫金红印证书,方思慎不知如何是好。 秋嫂见他捧起来又放下,似乎拿不定主意,轻声解释:“黄帕斜街四合院,年初就已经全部售罄。留作自用的院子,对外也一直宣布已售出。五月里洪少整顿公司,项目转让得差不多,鑫泰地产等于跟本家没了多少关系。另外这边的业主身份都不一般,轻易不会有人来查,我也早就搬出来了。所以你尽可放心,别透露出去就行。” 方思慎抬头:“秋嫂,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只是洪少为这院子花了许多心思,咱们都谨慎些,就当保存他一片心意吧。你觉得呢?” 方思慎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证书上的文字。过了一会儿,忽然问:“秋嫂,刚才您说,最近发生了一点事,与您有些牵涉,不知道是什么事?方便让我知道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秋嫂微微侧头,一手托腮,从容淡定。心想对面这位似乎等闲不问俗务,此刻开口问了,什么都不告诉,只怕要着急上火。 “洪少不是对艺术品投资感兴趣?跟朋友们合伙,私下弄了个小公司玩儿。他本人没占多少股份,又一直赔钱,知道的人也就不多。家里出事之后,这边的生意没工夫打理,当然跟着停了。谁知前些日子,忽然有人上门来查问。我其实没直接参与过,但是帮四合院的业主们买过几样东西,算是有合作关系,所以……” 秋嫂端起茶杯:“这种时候,稳妥些总没错。洪少把这么重要的文件交给我,总不能在我手里出事,想来想去,不如请你本人保管。别担心,这块儿的生意正规得很,查不出什么来,顶多就是耗着。权当防范于未然吧。” 方思慎想起偶尔在四合院消磨时间,两个人一块儿翻看圈点过的那些艺术品拍卖手册,一个名词冷不丁冒出脑海,许多断断续续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绷直脊背,稳住声音:“秋嫂,他那个艺术品投资公司,是不是叫做……‘真心堂’?” “是。”秋嫂点头,心中暗忖,这个问法,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方思慎许久没说话。 老师逝世那天,与学政署监察处调查员那一番憋屈的对话,仍然记忆犹新。 “你父亲持有‘真心堂’百分之十的股份,请方博士解释一下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 此前忙于丧事,方笃之那边开了两天会,回家后表面一切如常,导致方思慎至今也没想起来跟父亲提及被调查的经过。 将产权证书捧在手里看了又看,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烙在眼中,记在心底。最后小心翼翼放到桌上,轻轻推回秋嫂面前。 “小方,这是……?” “秋嫂,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将这个院子马上卖掉?” 秋嫂意外之下,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旋即压低嗓门,“小方,你想清楚,且不说它有什么别的意义,这是洪少给你留的后路,不到万不得已……” 方思慎截住她:“秋嫂,我明白。我也舍不得。但是……”坚定地望着对方,“不是说老爷子还没出来?应该需要很多钱吧?请您告诉我,有没有可能马上卖掉,然后把钱交到他手里?” 秋嫂摇头:“小方,你不必这样……”在她这个人生经验丰富得多的旁观者看来,方思慎的决定太过冲动。 “秋嫂,我有这么做的充分理由,他会明白的。何况,东西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如果能换钱办事,帮他保人平安,那就足够值得。”方思慎恳切道,“他把东西交给您,可见信任。这些事情,我一点不懂,只能请您帮忙。除非卖不掉,那就没办法。” “怎么可能卖不掉?黄帕斜街的院子,坐地起价,半年内涨了五成,有的是人想要。” “那……大概能卖多少钱?” “包括里头的东西一起,起码五千万。”秋嫂心痛起来,“连鸟笼子都是小叶紫檀,素素喝牛奶用的是骨质瓷碟——出手这么急,肯定要吃亏。” 方思慎小声惊呼:“这么贵!” “价钱算什么,关键是难得。得找个识货的买主才好。”秋嫂看看方思慎,“小方,真的要卖?” “嗯,真的要卖。麻烦您尽量找个识货的买主吧。还有就是……钱能送到他手里么?” 秋嫂轻啜一口红茶:“能。” 放下杯子,慢悠悠讲起故事来:“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我因为一些原因,匆匆回到国内,潦倒得不行。唯有表妹一家子热心义气,肯留我白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