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待会被你妈妈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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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端午节,章凌窝在床上磨磨蹭蹭不肯动:“我可不可以不去?” 华斯礼正在扣衬衫的口子,闻言回头:“你觉得呢?”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还有二十分钟司机就到了,赶紧起来穿衣服刷牙洗脸。” 袁海平那件事过去后,他和华斯礼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都很少发生争执,维持着相当和谐的交易关系。 章凌猜测华斯礼可能是怕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会孤单,所以才执着要他一起去,但是—— 你们一家人过节,我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 章凌垂下眼,更何况,华斯礼父母应该不会很欢迎我。 华斯礼挽起袖口,手臂肌肉线条又流畅,他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章凌:“我数三秒,你要是再不动,我就把你扛到车上。三、二——” “停,我自己来!” 章凌烦躁地踢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在衣柜里扒拉了一件浅色的卫衣胡乱往头上套:“要在那边过夜吗?” “不,今天回来,明天还要上课。”华斯礼颇有耐心地帮他整理衣领,微凉的指尖滑过脖颈上的肌肤,章凌敏感地抖了抖,凶巴巴地拍开他的手:“放开,我自己来。” 等等,去长辈家做客,是不是得准备点礼物?章凌动作一滞,突然想到。 要不干脆买点水果?也不对,我跟华斯礼又不是恋爱关系,带着东西上门也太奇怪了。 章凌之所以有这个刻板印象,是因为从前袁海平跟章冰确定恋爱关系后,每次来找章冰都会带着东西。 有时候是进口水果,有时候是燕窝等高级滋补品,也经常给章凌买玩具,出租屋狭小的客厅里摆得到处都是。 不怪章冰会答应嫁给他,毕竟直到章冰去世之前,袁海平都表现得很优秀。 也不知道苏苏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在县里吗?还是已经被送到乡下去了?看来得抽个时间悄悄去袁海平家看一眼。 章凌胡思乱想着,额头突然被华斯礼拿手指弹了弹:“回神,两眼放空在想什么呢?” “嘶……”章凌吃痛地瞄了眼镜子,额头上立马出现了一小块红印:“有病啊你,疼死了。” 华斯礼笑道:“别紧张,今天只有我妈在家,我爸出差去了,你不用感到拘束。” 章凌扬起脸瞪他:“谁紧张了?!我就是觉得麻烦而已。” 两个小时后,一辆银色的轿车驶离城市主干道,缓缓拐进一片滨湖住宅区。 章凌和华斯礼挨着肩膀坐在后面,双眼失焦地望着窗外陌生的风景,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指尖用力到快要掐进肉里。 他已经在心里把见到华斯礼妈妈时要说的话预演了几十遍。 见面第一句,先恭恭敬敬地鞠躬叫阿姨,第二句要说声对不起,都怪我害得您儿子蹲局子。 靠,华斯礼妈妈不会火气上来扇我巴掌吧,那我要怎么办,还手吗,还是笑着挨打? 章凌越想越紧张,明明车里空调开得很大,他的额头却冒了汗。 而华斯礼正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绵长,睡得很香。 轿车缓慢驶过长长的林荫路,最终在一栋白色的洋房别墅前停下。司机大叔下车给他们开门,章凌急忙叫华斯礼:“醒醒,好像到了。” 过了好几秒华斯礼才懒洋洋地睁开眼,下巴在章凌的锁骨窝里蹭了蹭,闻到一股淡淡的、带着体温的香气:“这么快……” 章凌僵硬地推开他,眼神飘到外边司机身上,对方专心致志地扶着车门,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 章凌压低声音:“别闹了,待会被你妈妈看见。” 华斯礼不悦道:“看见就看见,那有什么的。” 章凌:“……”行吧。他想,反正到时候被气出心脏病的又不是我妈。 华斯礼抓起章凌的手下了车,手指缠绕着章凌的手指,握得很紧,后者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忙挣扎,但华斯礼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章凌挣扎无果,步伐不稳地被华斯礼扯着往前,刚想说你他妈给我放开,就听见头顶传来甜美的女声: “你们来了!” 章凌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漂亮女人,穿着黑色丝绒连衣裙,领口有白色的蝴蝶结和亮晶晶的钻石装饰,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甜美。 她是谁?华斯礼的姐姐吗? 章凌像抓了块烫手山芋,急忙把被华斯礼牵住的手藏到背后。 “来了。他就是我给你提到过的那个朋友。” 华斯礼说着,揽过章凌的肩膀,轻轻把他往前推了推,随即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是我妈妈,陶舒余。你别看她这样,其实已经快四十岁了。” 章凌:“!!!” 说是二十几岁他也会相信,章冰教幼儿园的看起来都没有华斯礼的妈妈年轻,他忍不住感慨,果然是有钱人,肯定花了大价钱来保养吧。 但“阿姨”这个称呼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了,章凌垂着眼,磕磕绊绊地喊了声“陶老师”。 陶舒余踩着小高跟走下台阶,摸了摸章凌的头:“你好呀,坐那么久的车累了吧?” 章凌手足无措地摇摇头:“不,不累!” “哈哈哈哈哈,小朋友真可爱~” 陶舒余个子高挑,再加上穿着高跟鞋,居然比章凌还要高一点:“怎么看着比视频里还要瘦,是不是学习太用功都不好好吃饭?” 章凌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话是对他说的。 也就意味着陶舒余看过他被袁海平胖揍的视频,还知道华斯礼就是为了帮他才被警察带走的。 但即使这样,陶舒余也没有表现出怨愤和厌恶,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章凌:“我待会就让阿姨多烧几道肉菜,午饭可要多吃点。” 章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少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因此十分不习惯,但心里却暖洋洋的。 陶舒余挽起华斯礼的手臂,阳光明媚地说:“我们家华斯礼难得交到一个好朋友,我很开心。不过他从小性格就不好,他如果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教训他。” “欺负”两个字成功让章凌红了脸,他想起跟华斯礼在床上做的那些事,低下头,微不可见地“嗯”了一声。 华斯礼扒拉开陶舒余的手:“别逗他了,有吃的吗?今天起得晚,还没吃早餐。” “你先带他去你房间玩会儿,我给你们准备水果和点心。”陶舒余笑着转身,裙摆在空气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圈。 “好。”华斯礼点点头,掌心紧紧裹住章凌的手:“走吧。” 华斯礼的房间在二楼,采光优良,空间开阔,章凌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从大门到观景阳台来一个助跑跳远。 “你每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会累吗?” 章凌揉了揉太阳穴,抬脚走向几乎占了一面墙的观景阳台,落地窗,竹藤椅,两旁摆了数盆章凌叫不出名字绿植和花卉,长得很好,看得出来是静心照料过的。 “你对我的体力还不够了解?”华斯礼反问道,“明明我在你身上运动三四个小时都不会累。” 章凌眉心一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憋住了没有骂他,“是是是,你最厉害。” 他百无聊赖地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景观湖,额边的碎发被清凉的湖风轻轻吹起,漂亮的眼睛闪着光:“真羡慕你。” “嗯?”华斯礼不明所以:“羡慕我什么?” “我本来觉得你性格那么差,肯定是受了家庭环境的影响。”章凌自嘲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 “扑哧……”华斯礼没忍住,笑着走过去,和章凌并排站在一起:“你以为我天天被我爸妈虐待?” “曾经以为,是曾经以为!”章凌怅然若失道:“没想到你妈妈这么温柔,还很年轻、很漂亮。”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看华斯礼,腰背挺直,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是有点太瘦了。华斯礼不动声色地扫过他纤细的腰身,最后又回到章凌的侧脸:“陶女士当了十几年的语文老师,看谁都自带母爱光环……” 阳光下章凌的脸简直白得发光,但嘴唇又是红润的,华斯礼看得心痒痒,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脸:“她要是听见你这么夸她,估计会开心得跳起来。” 章凌:“……你他妈的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上手搓我的脸!” 章凌快被揉成一只河豚,气鼓鼓地转身拿脚踩他,华斯礼老神在在地站着,任由他踩: “我发现你在我妈面前就特别乖巧,在我面前反而胆大包天,章凌,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温柔,你都不怕我了?” “我呸。”章凌恨恨地多踩了一脚:“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连袁海平那个王八蛋都不怕,还会怕你……” “是吗?”华斯礼故意凑近他,说话时气息热乎乎喷在章凌的鼻端:“那你别躲……” 他微微偏头,嘴唇离章凌的嘴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明明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无数次了,这种要亲不亲的感觉反而让章凌脸热起来。 他极其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小声道:“谁躲谁是小狗……” “不敢看我么?” 华斯礼捂住他的眼睛,笑着亲上去,舌尖顶开齿关,探进温暖的口腔,很缠绵地勾住章凌的舌头舔吻,章凌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唔唔唔……” 他恼羞成怒地扯下华斯礼的手,刚想开口骂他,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章凌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华斯礼的妈妈正站在门口,托盘倾斜着,装着果汁的玻璃杯打翻在地,脚边还咕噜咕噜滚落了两份千层蛋糕。 章凌大脑瞬间空白,手脚僵硬地往后退了两步。 完了。出大事了。 他张了张口,嘴巴里还残留着华斯礼的温度和气息,顿时感到手脚冰凉—— 不会有家长愿意看见自己儿子和另外一个男生亲嘴的,即便是那么温柔漂亮的陶阿姨。 章凌已经习惯了跟华斯礼在县里的那套房子里随时随地亲热,刚刚头脑发热,完全忘记了此时正在华斯礼爸爸妈妈家里 。 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感觉比在教室里夹跳蛋还要尴尬。 “你们……” 陶舒余此刻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花容失色,但紧接着更让她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刚刚被自己儿子按着亲吻的长发男生突然撑着阳台扶手,长腿一迈,以极其灵活矫健的姿势从二楼跳了下去。